不二与为二
郝亚洲/文
1988年,斯坦福商学院的两位教授帕斯卡尔和阿索斯共同著述了一本关于旨在讨论因为日美企业的管理差异性导致发展速度不同的书,《日本企业管理艺术》。这本书中有一个重要结论:管理的现实不是绝对性的,而是由社会和文化发展水平决定的。正是这种反技术决定论和制度决定论的论调,使得更多人认为管理是一门“艺术”,而非“科学”。既然是艺术,就必然是模糊的、无法被精准计算的外部文化和个人心智相结合的产物。
而针对于西方企业的研究,大卫.梯斯开创动态理论以降,成就最高的恐怕就是斯坦福的艾森哈特教授。她在复杂理论的基础上,提出了“边缘”理念。所谓边缘,就是指在组织、领导力和产品三个层面保持模糊状态,“模糊”的特质之一就是易变性。我们不妨引申一下:导致易变的因素从内到外,依次是组织文化、产业特征和社会文化。作为掌握变革遥控器的企业领导者,要做到认清楚几个层次的因子影响力,并将其和战略部标相结合。
2018年3月份,张瑞敏在哈佛商学院的讲坛上提出了“模式没有好坏,只有其和文化的匹配”的观点,他认为“二元文化”和“系统文化”对“人单合一”管理模式的发挥各自产生了限制或者放大的作用。这是一种反静态核心竞争力的观点,从根本上说也是动态能力理论的再延伸,即基于文化环境的实践重要于基于理论定式的实践。
张瑞敏很可能是第一位以企业家身份提出反核心竞争力观点的人,而且他明确了“文化”之于模式有效性的决定作用。
我记得去年,张瑞敏在一次内部例会上提出“人单合一”就是“人单不二”,这是从佛教“鱼水不二”中演化出来的,意指企业和用户之间是共生关系,谁离开了谁都无法独立存在。
但是如果把视野放得更高,结合张瑞敏在哈佛的演讲来看到管理模式和文化之间的关系的话,我想说“不二”即“为二”。
“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色为形,空为依形造之物。有空必有色,有色未必空。比如茶道中的茶盏便是“空”,而普通喝茶的杯子仅仅是工具。两者的区别是“有形”与“无形”,所承载的便不相同。茶盏有形,皆因为东亚的茶文化存在其中。而茶盏之形,取决于造物者自身的主观意愿。对于企业而言,就是要有对文化认识的自觉性。非一亦非二,是《心经》里说的这番最高境界。
管理方法和管理模式之间,就是茶杯和茶盏的区别,前者是工具,后者是“形”。绝大多数企业家尚不能进入到谈论和开创管理模式的境界,他们认为管理只是解决企业持续收入利润的工具,即使大数据、人工智能、区块链这些前沿的科技被熟练应用,因为没有空的余韵,也就少了无限的内涵,更是缺少了时代的绵延。
管理模式是空之色,它和文化、管理模式设定者自身的意愿是分不开的。它本身就是某一种文化的载体。文化在管理模式中体现在何处呢?体现在个人价值的实现手段上,西方和东方有差别,东方内部亦有差别。所谓动态,就是承认并不存在对己有单一永恒有效的方法,也并不存在放之四海而皆准的普适性。反而,正是因为存在边界和范围,空之余韵才会在时代中绵延不绝。
那么,在管理模式之外,是否有另一种存在呢,如《心经》中的“观自在”,统领一切?